在五月,城市當代舞蹈團與香港芭蕾舞團不約而接連演出《春之祭》,對舞迷來說,確是盛宴。
前者黎海寧作品今回在葵青劇院是第三次演出,首演於1992年文化中心,而於1994年由雲門舞集在台北重演。當天我觀看時,坐在她後一排,正好讓我問她,相隔了27年,這次演出,修改了甚麼?想不到她給我驚訝回答,大致與初演時一樣,如果有改變,只是因兩個演出場地不同而略適應而已。
黎海寧版本《春之祭》,強調該個1911年作品叛逆意義,它衝擊世紀轉折貴族仍然當道的保守時局。城市當代舞蹈團與黎海寧在香港舞壇位置,大概三十年來沒變多少,並非主流當道。今回第三次演出《春之祭》,仍維持初演挑戰傳統態度,可以理解。
或許城市當代舞蹈團製作限於預算,黎海寧不重新構思新版本的《春之祭》,現在把1992版本重現舞台上,接觸新觀眾,大概已滿足要求。
史特拉汶斯基《春之祭》原作,有管弦樂團和雙鋼琴兩個版本,兩者當然是兩回事。今次黎海寧用李嘉齡與查海倫來作雙鋼琴演出,音樂或許較配合城市當代這個小製作。不求大場面氣勢與震撼,轉求細膩與深刻度。
黎海寧今回第三次演出《春之祭》,可以突破的是找了台灣新星周書毅來擔綱。能量和才華洋溢的他不負所托,不單演繹出原作舞者尼金斯基台上不依傳統、叛逆神髓,而同時表達他當時在現實中陷困境情況。
黎海寧的《春之祭》,重要核心內容是在舞台上設觀眾席,座上多人(演員)鼓噪,邊叫罵、邊走下舞台,坐到劇場觀眾席第一排,與現場觀眾混在一起。黎海寧如此設計,既重現原作於1913年在巴黎香舍麗榭大道劇院時出現「半暴動」,警察入場來維持秩序的場面,而也同時模糊演出者與觀眾的固有身份。黎海寧顛倒秩序、挑戰傳統,她的設計既有效果,又不突丌,頗算適當。
世界各地常演出《春之祭》舞蹈,都會重現該混亂場面,我在網上看過一些,粗暴不自然佔多。黎海寧之演繹,向世界報告香港不缺席。我認為她這個精緻省略製作,在世界《春之祭》長長的製作名單上,其排名甚至會在前列位置。
香港芭蕾舞團藝術總監自2017年由美國Septime Webre(衛承天)出任,早前看他編排的《大亨小傳》,全團脫胎換骨般提升。該舞由美國舞團演出過,港芭版本用本地精英做佈景與設計,國際水平。
今次舞團推出《春之祭》由駐團舞者兼編舞的Yuh Egami(江上悠,日籍)和江西出生的胡頌威聯手創作,走港芭一向維持的豪華風格路線,邀請香港管弦樂團助陣,可是卻演出刪節版本,異教徒不雅行為、衝擊社會主流意識形態的部份沒有了,作品之感動力量,自不然相對減低。該節目演出前在地下鐵車站賣廣告,煞有介事,想不到只演出短版本,未免雷聲大雨點小。
至於用少女祭祀的場面,則保留,並成為主要部份,大概這段情節吸引觀眾。港芭的《春之祭》不在乎1913年原作的叛逆意味,只意圖製作一個2019年的賞心悅目節目,讓觀眾購票欣賞。
城市當代舞團與港芭,路線各有不同,沒有對與錯,只不過我奇怪,港芭編舞者要製造一個賣座節目,為何挑個歷史上多爭論的《春之祭》來改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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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由Hong Kong Ballet 提供 Conrad Dy-Liacco攝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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